期市“老兵”的豆粕点价交易经
瞿爱华，人称老瞿，南证期货投资咨询部点价项目负责人，在期货行业已摸爬滚打了15个年头，算得上是期货市场的一名“老兵”。
以前老瞿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传统经纪业务上，但从去年开始，他转向研究基差交易并乐此不疲，去年9月开始尝试为豆粕现货企业提供点价服务。截至目前，他的团队已经帮多家豆粕现货企业完成了多个点价合同，这些现货企业也因此受益在行业洗牌过程中实现了稳健经营。
服务实体经济，是国内期货市场的首要任务。一方面，监管层近年来一再强调要提升期货行业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；另一方面，现货企业普遍面临行业转型升级的阵痛，需要期货行业助一臂之力。
以油脂行业为例，经过前几年的洗牌，一些中小型民营油厂很多已不复存在，留下来的基本是一些实力雄厚的油厂，如中粮、中纺等。油厂作为产业链的上游，运营模式已经基本成熟，各大油厂都有比较完善的风险控制机制，但整个产业链却还没有走向成熟，尤其是下游行业。
以前油脂行业的风险更多是由压榨企业承担，下游的饲料厂、贸易商以及养殖户基本不需要承担什么风险，对风险管理的需求也不是特别迫切。而现在产业链的风险正在向下转移，尤其是价格方面的风险。
自去年6月开始，豆粕价格一路下行。以期货价格为例，豆粕主力1509合约由去年6月3日3876元/吨的高位，一路下跌至昨日的2440元/吨，跌幅达37%。
“2014年，豆粕现货企业都亏得很惨，特别是贸易商亏得多的有几千万元，而亏损几百万元对于他们来说，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。价格大幅下跌，对现货企业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冲击。”瞿爱华告诉记者，大豆从南美运到中国要一个多月，从美国运输到中国需要20多天，再加上压榨以及销售过程，这期间豆粕价格波动特别大，一个月内豆粕价格波动幅度往往会超过200—250元/吨。
“这么大的价格波动，油厂是扛不住的，它们现在会利用两个市场，首先会在美国市场点价锁定成本，并迅速在国内期货市场保值，第一时间就在期货市场把货卖掉。”瞿爱华说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油厂采用了这种基差点价模式，而下游现货贸易企业却没有采用，导致油厂出厂价与贸易价经常出现“倒挂”。在这种情况下，贸易企业通常是卖一吨亏一吨，久而久之，它们的贸易量变得越来越小。
江苏豆粕贸易商老吴告诉记者，他的豆粕月均贸易量在5000吨以上，自从油厂开始推行基差点价，自己的“好日子就到头了”，初期自己很难接受。基差点价推行之前，他只要能从油厂拿到货，再转手卖出去，就能赚到钱。但推行基差点价之后，贸易商要根据豆粕价格，先从油厂购买基差，买了基差才有“购货权”。
然而，买了基差之后，再进行点价，这使得贸易商对价格波动更为敏感，也增加了贸易的难度。因此，他从之前的稳赚不赔变成了随时可能面临亏损。
2013年，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，油厂的这种基差点价模式，逐渐开始被豆粕贸易企业所接受。据介绍，点价模式推行之后，豆粕贸易企业根据豆粕期货1501、1505、1509合约价格（前一年10月到次年1月的基准价对应的是1501合约，2—5月份基准价对应的是1505合约，6—9月基准价对应的是1509合约），再加上一定的升贴水进行报价。
“以前很多现货企业包括下游企业和贸易商，都会关注期货，但更多是看行情，从来没有想到销售合同会跟期货挂钩，而且是跟期货牢牢地绑在一起。”瞿爱华说。
市场愿意接受基差，油厂的报价实际上就是卖一个基差，下游豆粕贸易企业采购时也就是买一个基差。据介绍，从一开始，油厂的豆粕基差就报得很高，一般为300—400元/吨，甚至还报到500元/吨。
“以前豆粕企业贸易赚50元/吨就不得了了，现在能够赚300—400元/吨，油厂和贸易商都赚了更多钱，基差一下子就被市场所接受了。”瞿爱华告诉记者。
帮助贸易企业“两条腿”走路
值得一提的是，豆粕基差一直在不停地变动，高的时候和低的时候基差相差也非常大，需要既懂期货交易、又懂现货的专业型人才才能够“驾驭”。
“饲料厂、养殖户和贸易商还没有建立起相应的风险防范机制，同时他们对期货点价也不甚了解，而且也缺乏这方面的人才。”瞿爱华告诉期货日报记者。
正因为看到了产业链下游企业的这种处境，瞿爱华觉得他们进入实体企业的机会来了。于是，从去年3月份开始，他就到江西南昌一家豆粕贸易企业蹲点，手把手地教现货企业如何运用基差进行点价。
“一开始进入这家企业也很难，虽然企业负责人知道要做套保控制经营风险，但仅仅停留在理念层面，很多细节方面的东西他们都不是很清楚。”瞿爱华说。
进入这家企业之后，瞿爱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调整公司的组织架构。他告诉记者，下游现货企业转型艰难，并不是因为企业没有期货保值的需求，而是相关人才没有匹配到位。
“以前是企业负责人自己定个价，业务员按这个价格销售就行，我们现在把他们原先的纯现货模式改成了期现结合的模式。”瞿爱华说。
据瞿爱华介绍，该企业随后成立了投资决策委员会、风控部和期货交易部，每天买或卖的价格都要进入投资决策委员会，特别是点基差、头寸做多大均由决策委员会共同商讨决定。每天早上现货或期货买卖都要开会，下午要进行反馈，尽量做到现货买卖量与期货对应起来。
“以前这家豆粕贸易企业是靠‘一条腿’走路，现在我们帮它‘两条腿’走路，优化资源配置，这样才能真正做到1+1>2。”瞿爱华说。
据介绍，这家豆粕贸易企业的月均贸易量在4000吨左右，江西豆粕市场上期货价格与现货价格长期倒挂，企业一卖货就出现亏损，每吨至少亏损50元。因此，从去年9月开始，这家企业便在基差点价上“试水”，由老瞿团队为其提供点价服务，合同签订的点价量为12000吨。在合作的第一个月，这家企业负责人还是很谨慎，严格控制点价量，并没有把所有的贸易头寸交给点价团队，而是只让其点价2000吨。
9月11日，点价团队以3110元/吨的价格点入，点完价之后，豆粕价格开始上涨，期货盘面出现盈利。“当时保值的时候，现货贸易还没有卖掉（当时的价格点的是10—12月的货），我们就开始盈利了，企业一看觉得这种模式不错。”瞿爱华回忆说。
9月26日，豆粕期货价格回落，点价团队欲在3170元/吨的价位将10000吨（今年4—6月的量）全部点完，企业负责人与他们再次出现分歧，他们只同意点2000吨，此后豆粕价格上涨，企业在期货上又开始盈利。
经过两次尝试，这家企业的负责人对期货产生了很大的兴趣，并到处学习，胆子也变得更大了。去年11月份，点价团队分别以3102元/吨、3180元/吨、3220元/吨的价格点了3次。“由于去年11月豆粕期货价格一直不跌，在价格较高的位置，我们把剩下的量全部点完了。”瞿爱华介绍。
通过这几次点价，企业的平均点价成本为3156元/吨，较油厂平均出厂价低204元/吨。通过点价这个环节，点价团队就帮现货企业降低成本204元/吨，若按照12000吨的量来算，他们帮企业节省了244.8万元。
“虽然我们在期货上赚的钱不多，但在整个行业亏损严重的情况下，我们的点价服务对现货贸易商的意义是非常大的。”瞿爱华说。
期货公司与现货企业合作还需磨合
不过，瞿爱华也坦言，自己在与现货企业的合作中也出现了不少“插曲”。比如，现货企业在尝到了期货的“甜头”之后，他们对期货点价服务寄予了很高的期望。“与现货企业的沟通也不是很顺畅，现货企业希望通过期货来赚钱，而不希望期货亏钱，当时跟他们谈合作的时候，我们面临很大的压力。”瞿爱华告诉记者。
“客户对我们的点价服务提出了很高的要求，而这些要求我们几乎很难达到，这里面涉及怎么样去点价、怎么样去保值，特别是保值的量和点价的价格出现了分歧，导致双方在信任上产生了偏差。”瞿爱华说。
比如，在点价服务初期，豆粕价格处于相对低位，点价团队想一次性点5000吨，但企业负责人只同意点2000吨。而今年1月份豆粕价格处于相对高位时，点价团队只能一次性地将剩下的合同量点完。
“现货企业一旦想通过期货赚钱，我们在保值的时候就谨慎了，我们不敢跟他们保值太多。”瞿爱华认为，在为豆粕贸易企业提供点价服务时，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，现货企业的要求与点价团队的要求出现偏差，特别是饲料厂和贸易商对参与期货更多是出于投机的目的，缺乏保值的理念。
另外，目前现货企业转型升级的力度也不够，它们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行业的困难程度。瞿爱华认为，油脂下游行业至少还需要经历2—3年的洗牌期。“如果说2014年是第一年的话，2015年是第二年，转型升级对于企业来说，拼命赚价差的模式已经结束，它们需要的是经营模式的转变，现在的模式应该以风控、资金管理、价格管理为主。”
比如，原来现货企业做10000吨豆粕贸易，可能需要1200万元就够了，因为只需要保证现金流和付10%的保证金就能够运转，而现在三个地方都需要资金，比如基差的周期是10个月，也就是说后面10个月豆粕都需要占用10%—15%的保证金，同时期货保值也要保证金，还要保持现金流。因此，现在做10000吨的贸易量，豆粕企业可能需要2500万元才行。
“这就要求企业要有比较强的实力，如果没有这方面的实力，也没有这方面的准备，他们在转型的过程中会比较痛苦。”瞿爱华表示。
不过，他也坦言，期货公司与现货企业需要不断地磨合。不管是风险管理公司，还是期货公司的投资咨询部，在与现货企业的合作中，要让现货企业发挥它们的优势，同时期货公司及风险管理公司则要发挥自身风险管理的优势。“只有两者结合起来，才能将点价服务做到1+1>2，这才是行业未来的发展趋势。”瞿爱华说。
老吴也表示，在油脂产业链企业转型的大背景下，现货企业要深刻地意识到与专业团队合作的重要性。“在行业转型的背景下，要先生存下来，才能再考虑盈利的问题。以前贸易商赌性太重，在目前这种模式下，非常容易被洗牌出局，所以要转变思路，与专业团队合作，把风险控制放在第一位。”老吴说。